翌日早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屋内在躺椅上休息的雷纳托,紧闭的双眼被微弱的亮光撩拨着,雷纳托慢慢睁开了眼睛,“天晴了吗?”他起身叠好羊毛毯,伸了个懒腰,很久没有如此安宁舒适地睡一觉了。走到窗边向外看去,院子里还有一些积水,树叶上的水珠有规律地滴落在地上的草丛里,麻雀的鸣叫也久违地在街边响起。他拿起放在躺椅边上的哈迪斯,轻轻地走出大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雨后新鲜的空气。走到树下,他将哈迪斯从剑鞘中拔出,将鞘靠在树干边后,开始了久违的挥剑练习。挥剑作为剑术的基本功,如果练的过少,就会达不到对自己武器的了解,手感就会减弱,从而影响自身力量的发挥。雷纳托练习剑术多年,日常挥剑都有数千次,这把祖辈传下来的剑,他已经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熟悉了。不一会,雷纳托的头发上,甩出了汗水,但他并没有感到疲倦,而是开始加入了一些招式,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宝剑。
吱的一声,屋子的大门打开了,女主人安吉尔抱着一盆衣服走出来,连日的阴雨终于结束了,晾在房间内的衣服也可以拿出来晒晒太阳了。看到在院子里练剑的雷纳托,安吉尔向他打招呼:“你好,看来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呢,太好了!”
听见这话的雷纳托急忙停下手中的剑,转过身,看见一位气质优雅的妇人端着盆子在向自己打招呼,“是的,我身体现在感觉很好,请问您是?”
“安吉尔·冈萨洛,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安吉尔一边将盆子放在晾衣架的边上,一边微笑地回答道。
“啊,您好,尊敬的冈萨洛夫人,我叫雷纳托·古铁雷斯,承蒙您夫妻二人的好意让我暂时留宿于此。”雷纳托一面介绍着自己,一面赶来帮忙安吉尔晾晒手中的衣物。
“诶,这没什么,天父教导我们,要帮助有困难的人,不是吗?你身上这件我先生的旧衣服,还合身吗?”
“嗯,很合身,穿着非常舒服,说实话,这是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穿过的最好的衣服。”
“那真是太好了!昨晚回到房间里,我丈夫已经将你的事情告知于我,对于你的过去,我深表遗憾,但是从现在起,希望你能忘却伤痛,更加勇敢地向前迈进啊!”
“是的,夫人!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达成与冈萨洛大人的约定!”
两人很快晾好了衣服,一起回到屋内,开始准备享用早餐。
“诶!妈妈,这是谁?”雷纳托和安吉尔刚进入餐厅,他发现一个小男孩正和鲁伊斯一起坐在餐桌上。
“喔,雷纳托,早上好,坐到这边来吧。”鲁伊斯招呼雷纳托坐下:“奥格,这是从今天起,暂时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的雷纳托叔叔。”
“嗨,小朋友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雷纳托向小男孩礼貌地打了招呼。
“噢……”听了鲁伊斯的介绍,但是小男孩的表情依旧有些迷茫,“你是剑士吗?你有配着剑呢,好帅气!”小男孩看到雷纳托腰间挂着的剑,突然兴奋了起来。
“额,是的,我是准备参加剑术大会的一名剑士,最近会在你家跟你一起生活一段时间,请多多指教喔。”
“诶,有剑士大人要住在我们家,爸爸爸爸,我可以学剑吗?跟剑士大人一起!”小男孩兴奋的闪着大眼向鲁伊斯询问道。
“你呀,现在不要去打扰别人,雷纳托叔叔要准备重要的比赛,可没有时间陪你玩啊。”鲁伊斯正色地对小男孩说道。
“呜……”小男孩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来。
“冈萨洛大人,没关系的,虽然这段时间要准备比赛确实没什么时间,但是这样吧,如果我能赢得冠军,请让我教导令公子剑术吧。”雷纳托赶忙向着鲁伊斯说道,他不想让一个孩子就这样失望。
“嗯,那就这样吧,奥格,还不谢谢叔叔。”鲁伊斯点头应允,向着小男孩说道。
“诶!太好了!雷纳托叔叔,谢谢!啊,对了对了,我叫奥古斯都,今年七岁,比赛,我会为您加油的!”小男孩露出了纯真的微笑,他的阳光与乐观,深深地感染了雷纳托。
之后的日子,雷纳托每天就在奥古斯都的注视下,在院子里精进着自己的剑技。他每天都比以往加倍努力的练习,他不想辜负这个孩子的期待,更不想违背与恩人鲁伊斯的约定,这位大人既然如此看重自己,就必须拿下冠军,回应他的期待。
很快,半个多月后,巴伦西亚的剑术大会,拉开了序幕。为了庆祝秋天的丰收,巴伦西亚地区的人民在秋天快入冬的时候,都会进行盛大的活动,来纪念这一年辛劳的收获。这个大会作为秋收祭的一部分,由巴伦西亚地方政府赞助,当地商会出资,旨在为西班牙国内的剑士和其他武道家们提供一个切磋技艺的舞台,同时,优秀的选手会在比赛中被当地商人甚至政府军方看重,从而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因此,虽然大会经常会出现人员的伤亡,但很多贫穷却怀揣武艺的年轻人,都会来参加这个大会,以图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大会将持续一周的时间,期间,整座城市也都将陷入狂欢的热潮。
开幕式当天,无数的市民涌入了巴伦西亚市政竞技场,现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为了避免过多的市民挤入空间有限的竞技场,市内的卫戍部队派出了部分士兵在场内外进行着维护秩序的工作。市长和地区的大贵族都已在贵宾席就坐,在礼炮轰鸣之后,市长起身对全体市民进行了简短的演讲,之后宣布了大会的开始。这一届,大概六十多名选手一齐从场内的通道中走到竞技场中央,民众们的欢呼随之达到了一波高潮,不断的有人在呼喊着,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眼前的数十名选手,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乐趣。
“嗨!嗨!雷纳托叔叔!”奥古斯都在妈妈安吉尔的陪伴下,也来参加了开幕仪式,他们坐在前排,奥古斯都一眼就从密集地几十名选手中一眼就看到了雷纳托。雷纳托跟着队伍,走过看台,听见了奥古斯都的呼唤,他抬起头看了看,向着奥古斯都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雷纳托叔叔!请好好加油!”奥古斯都看见雷纳托发现了他,更加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安吉尔吃力地扶着奥古斯都,才没让他从看台上掉下去。雷纳托脸上绽放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比出了一个代表胜利的手势回应着奥古斯都的声援。
不一会,贵宾席上的主持者,公布了剑术大会的对阵情况,比赛是简单的单场淘汰制,选手捉对厮杀,打到最后的对决产生一名冠军为止。雷纳托看着自己首轮的对阵,心里既兴奋又紧张,一个乡下来的小伙子首次站在这样的舞台,还身背巨大的约定,无论如何,心情都是难以抑制地颤动着。“马上就要迎来属于我的战斗了,冈萨洛大人,您期待着吧,我一定会夺取胜利的。”雷纳托心中暗暗发誓,渐渐的,那股紧张的情绪转化成了使他兴奋起来的助燃剂。日后在大海上被称为“海之剑鬼”的雷纳托的出道之战,正式开始。
“呯呯!”“嗙!”
“啊!……”
“我宣布!胜者…雷纳托·古铁雷斯!”
“喔喔喔喔喔!!!”
雷纳托目光正视着眼前这名倒在地上的半决赛对手,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剑术大会从开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雷纳托从第一战开始,历经血战,每每拼尽全力,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终于站到了总决赛的赛场上。今天,将要迎来最终的决赛。在这段时间的比赛中,他从一名默默无闻的乡下剑士,变成了巴伦西亚市民街头热议的剑客。他的剑法如幽灵般飘忽不定,充满了迷惑性,在对手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之时,攻其要害,一击必杀。他的这套剑术和对他背景的猜测成为了如今巴伦西亚街头巷尾剑术爱好者的谈资。
“准备出场喽!”工作人员向准备室内呼喊。“明白了!”雷纳托睁开眼睛,从座位上站起。他从地上拿起一套简易的轻甲——这是冈萨洛家提供给雷纳托的一套旧甲,以防止他因缺少防具在比赛中吃亏,轻甲只有胸甲和臂铠是由金属构成,其他的腹部胯部则均为皮甲,腿部只有雷纳托自己的麻布保护着。将轻甲装备完成,雷纳托深吸一口气,提起哈迪斯,轻吻剑刃:“让我们去赢得胜利吧,伙伴!”他走到了场边的出口处,扭动着脖子,抖动手脚放松肌肉,片刻,出口的闸门被向上拉起,雷纳托看着外面的亮光,将哈迪斯收回剑鞘,一口气冲进了竞技场内……
眼睛从黑暗的地方一下进入明亮的赛场,一时无法睁开。但短暂的适应后,雷纳托看见了让他兴奋到汗毛直立的场面。决赛场边的观众,是雷纳托迄今为止所有比赛中,人数最多的一次。放眼望去,整片赛场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是站在有可能跌落的危险位置观看比赛。几乎全城的男女老少,不分平民贵族,扶老携幼,争相来到场边观战,深怕错过这次重量级的剑术对抗。
“啊啊啊啊啊!!”“噢噢噢噢噢!!”“来了来了!是雷纳托!!”场边支持雷纳托的观众看到他的出场,兴奋的大喊。尤其是在平民之中,雷纳托的声望随着他的胜利水涨船高,毕竟,一名出身底层的剑士,通过不断的努力练习,在战斗中赢得了巨大的声誉,这无疑鼓舞了无数渴望打败自己命运的年轻人。雷纳托沐浴在这欢呼声中,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多想不停地享受这如英雄般的时刻啊。
“雷纳托叔叔!!加油啊!!”雷纳托在巨大的声浪中,分辨出了那熟悉的音色。奥古斯都,这个7岁的孩子,一如既往地来到场边为自己加油,在雷纳托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的过程中,奥古斯都已经完全折服于他的技艺。今天与以往不同的是,鲁伊斯·冈萨洛第一次与家人一起来到场边。鲁伊斯坐在奥古斯都左边,夫人安吉尔手中抱着年仅四岁的女儿坐在右边。之前,鲁伊斯接到海军巡航的任务,一直在海上执行任务,没空来观看雷纳托的比赛,今天,任务结束终于获得休假的鲁伊斯,终于能和家人一起来参加这秋收祭最高潮的盛会。望着恩人所在的看台,雷纳托的气势变得更加逼人:“今天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的!”
“接下来,出场的是,”赛场边的主持者这时向场内大声的通报:“巴伦西亚的偶像,剑之贵公子──哈洛·卡瓦耶!”当这个名字报出的时候,场内观众的热情瞬间被引爆,发出了比刚才雷纳托出场还要响十倍的呐喊。哈洛·卡瓦耶,是巴伦西亚本地大贵族卡瓦耶家族的小儿子,今年二十岁。他从小开始练剑,由于家族在当地的巨大影响力,他不断地得到最好的老师的教导,而在能将他们击败之后,就向更强者学剑。
在之前的比赛中,他几乎都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对手,到目前为止好像都并未发挥全力,在比赛时,永远都是一副从容的神态。除了出色的剑技,另一个使哈洛声名鹊起的,则是他出众的外貌与气质。上天无疑是眷顾他的,他生得雪白的肌肤,一头纯正的金发,眼角向上撩起的双眼中,寄宿着如蓝钻般美丽的双眸,右眼角的泪痣更使其平添了一丝诱惑,几乎没有一个女人能从他炙热的视线中逃脱。挺拔的鼻梁与恰到好处的双唇,如黄金比例般完美分布于他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盘。加上贵族公子的器宇轩昂和能够温柔对待任何女性的举止,为他赢得了“剑之贵公子”的美誉。温柔、强大、绅士,这是整个巴伦西亚的妇人,为这位偶像剑士所贴上的标签。哈洛,正是此时的巴伦西亚,万众瞩目的偶像,没有人会不认为,他未来将会成为巴伦西亚的城市象征。
“唔……”雷纳托吞了一口唾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对面,铁闸门缓缓拉开,一位全副武装,手捧华丽孔雀羽头盔的金发剑士,脚步沉着地向场中央走来。他的金发扎着柔顺的单马尾,轻柔地垂在身后,脸上是沉静的微笑。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时无刻不在撩动着场边,尤其是女性观众的心弦,“啊啊啊啊啊啊啊!!!”“哈洛大人!!!看这里!!!”“我受不了了!”“哈洛大人!!娶我!!”他一出场,观众席上的声音,女性完全压倒了男性,不论平民还是贵族的女子,都难以抵御这个倾国倾城的男人的容姿。这个男人,无愧为巴伦西亚第一贵公子。
哈洛·卡瓦耶缓步走到场中央,停止了向看台的挥手致意,转过脸来,正视着雷纳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之后,嘴角扬起了一丝看台上的观众察觉不到的蔑笑。
“贵安,对面的剑士呦!”哈洛优雅地向雷纳托弯腰鞠躬致意:“鄙人哈洛·卡瓦耶,今日将与阁下同台竞技,与像您一样优秀的武者切磋技艺,鄙人深感荣幸。希望阁下拿出您的全部实力,让我们为观众们献上一场精彩的对决吧。”
“啊啊啊啊!哈洛大人好棒啊!”“真是个高尚的剑士啊!!”听到哈洛的宣言,观众们无一不是称赞连连,面对有可能伤及自己的对手,仍旧保持着优雅的贵族风度,在他人眼中,堪称完璧之人啊。
“哼”,雷纳托不甘示弱,拔出哈迪斯,指着哈洛的鼻尖:“这边是雷纳托·古铁雷斯,不管你是什么贵公子帅哥,在巴伦西亚有什么地位,今天这场比赛,我要赢!”
“啊嘞啊嘞!阁下还是注意一些礼数吧,毕竟结果并不重要啊,以剑会友岂不是更有乐趣吗?”哈洛无奈地摊开手说道。他拨弄了一下前额的刘海,慢慢戴上了头盔,接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傲慢地说道:“来吧,让我单方面的享受一下,乡野匹夫!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实力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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